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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的研究活的研究

2001-03-21 来源:中华读书报 □本报记者 陈 洁 我有话说

学习教育科学,更新教育理念,透视国际教育发展趋势,推进中国教育改革——教育科学出版社精品教育理论图书向教育界人士提供更多选择。本期“新书解读”为您推荐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陈向明教授的新著《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

在国内教育理论界,说到“质的研究”,北京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的陈向明算得上是坐第一把交椅的,她在哈佛大学先后获得教育学硕士和博士学位,1995年回国至今,一直从事“质的研究”的教育推广,她在北大开设了“质的研究方法在教育研究中的运用”课程,得到了很多学生的强烈反响。最近,她系统讨论质的研究的新著《质的研究方法与社会科学研究》一书由教育科学出版社隆重推出。记者借机就“质的研究方法”问题对陈向明进行了专访。

记者(以下简称记):陈老师您好,首先感谢您接受采访,请先谈谈“质的研究”的涵义。

陈向明(以下简称陈):质的研究方法是社会科学研究的一种方法。所谓社科研究是人们了解、分析、理解社会现象、社会活动和社会过程的一种活动,从事这种活动可以使用很多种不同的方法,如哲学思辨的方法、逻辑分析的方法、科学抽象的方法、直觉思维的方法、文献研究的方法、定性的方法、量的研究方法等,质的研究方法也是其中的一种。对于研究,通常有客观主义(也就是实证主义)和主观主义(也就是解释主义)两种不同的认识,前者认为科学研究是以系统、实证的方法获取知识的一种活动,应该使用实验、观察、检验等方法对客观现象进行研究,保证所获得的知识是真实可靠的,其判断知识真假的标准是客观事实与逻辑法则。而后者认为,人具有自由意志,人的行为是无规律的、无法预测的,社会历史事件都是独特、偶然的,不存在普遍的历史规律。因此,对人和社会不能使用自然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只能以人文学科的主观方法对具体的个人和事件进行解释和说明。这两种研究方法,可以约等于“量的研究”(quantitive research)和“质的研究”(qualitive research)。量的研究从特定假设出发,将社会现象数量化,计算出相关变量之间的关系,由此得出“科学、客观”的研究结果,而质的研究强调研究者深入到社会现象之中,通过亲身体验了解研究对像的思维方式,在收集原始资料的基础之上建立“情景化的”、“主观间性(intersubjective)的”意义解释。量的研究是把研究对象当作绝对的客观外物,在研究中摒弃主观情感,尽量客观、冷静、公正,只依据一大堆数据量表。而质的研究认为,人是活的,研究中不可能不带有主观倾向和情感,研究者应该在于研究对象“共情”的基础上,深刻的了解、理解研究对象,这样一来,研究就不再是冷冰冰的发调查表格,而是对研究对象进行访谈,甚至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感悟。质的研究就是活的研究。

记:在研究中,质的研究具体是怎样操作的?

陈:其实很简单,就是“体验生活”。不是生硬地把量表发给被研究者去填,自己做个局外人,而是和他们聊天,甚至一起生活,保持局外人和局内人的双重身份,既全身心地投入,又不致于完全“忘情”。调查和访谈的过程中要善于观察,善于倾听,善于提问。深入的观察、好的访谈都能挖掘出被研究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东西,比如被研究者被要求围坐成一个圈,但有人有意将自己的座位拉到圆圈外面,坐到别人后面,这也许说明1、这个人不喜欢抛头露面,2、这个人在这里没有安全感,3、这个人希望与众不同,有“反社会倾向”。这些都是一种心理学上的细微分析,但分析的方法是质的研究。

记:每一种研究方法后面都有一种社会思潮或哲学思想在支持,是这样吗?

陈:是的,比如说质的研究这种方法论,就是源于解构主义文化思潮。后现代和解构主义认为,世界是多元的,文化是多元的,没有什么权威,也不应该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话语权来树立什么权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声音,特别是弱势群体。这是一种充满平民意识和人文色彩的思潮,它保护的是大多数人的权利。文革时我初中才读了一个月。因为父亲是“反动技术权威”,没能读高中,当了很多年工人,直到1977年恢复高考。这样的经历大概奠定了我的平民意识和平等观念,也是我信奉后现代和质的研究的思想基础吧。

记:据我所知,中国内地目前尚没有一本系统介绍质的研究的专著,您的著作出版,可以说填补了国内学术界一项空白。能介绍一下全书的体例吗?

陈:我希望通过评介有关的理论和实践激发同行的兴趣和关注,共同探讨在中国社会科学界从事严谨、规范的质的研究的具体思路和操作手段。全书分为六大部分,其中第一部分是最专业、思辨,也最枯燥的“理论背景”,介绍了什么是质的研究,它的历史发展和分类。从第二部分起,分别介绍了质的研究方法的具体操作,比如如何做准备,如何作访谈、收集资料,如何分析资料,分析的检测手段,最后一部分是质的研究的发展前景。

也许是因为我的野心太大,希望把目前有关质的研究的大部分理论问题和实践经验都塞到一本书里,所以写作时常常感觉到难以驾驭,探讨理论问题要用“论文体”,实践方面的介绍要用“叙述体”甚至描述体,如何将这两种不同的写作风格结合起来,对我是一个挑战。此外,质的研究还有很多理论问题没有定论,实践性知识也呈现出纷繁多彩的景象,所以我的书也多是探讨、商榷,没有什么现成的结论,这些都是的这本书显得很“乱”,看了让人“糊涂”。我以后还打算再写一本“简单的”,操作性比较强的、适合实践者使用的介绍性的书。也许是个补充。

记:那么,落实到具体教育实践,质的研究的意义如何表现呢?

陈:比如说,传统教育中,小学生上课,老师要求坐着把手背在身后,发言前要举手。事实上,如果学生把很大精力都花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上,他就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老师讲课,受太多的约束,学生就不能获得轻松、安全的学习环境,就不能积极思考。又比如传统教育模式中,每天上课前,老师是有很明确的目标的,今天要教什么,怎么教。而学生心里并没有数,不知道今天讲什么,只像一个空的瓶子一样,等着老师来倒知识的水,这种传统的以教为中心的讲授式教学不对,老师来上课前,应该是“没有准备”,没有成见的,而学生要知道自己到学校来干什么,想学到什么。比如小学语文,教师要先了解孩子的学习要求,看他们在语文学习中有怎样的认知和表达的欲望,在拼音、识字、听说、表达、阅读和写作等各方面有什么实际的需求,这样才能有的放矢的实施相应的教学策略,开发学生的学习潜能,发展其个性。最近,我正在参与一个中英甘肃基础教育项目的设计和执行工作,但任中方咨询专家协调人和教师培训顾问,我希望我的“质的研究”方法,以及这种方法的思想内涵:平民意识、对学生的充分尊重的意识等,能影响更多的教师、更多的人。就象我的博士论文题词说的:“理解了,一切都可以原谅。原谅了,一切都可以理解。”

记:您在研究中是怎样运用质的研究的?

陈:我的第一部专著也就是我的博士论文《旅居者和外国人——中国留学生跨文化人际交往研究》就是用质的研究的方法,我有选择的对9名赴美留学学生进行了为期一年的“跟踪调查”,包括进行深入的访谈,和他们一起参加社交活动,以了解中国留学生在美国与当地人进行社交的情况,书中还穿插了我个人留美的体验和感受,是一篇情景交融的论文。

记:再请您谈谈您的在北大上课的情况,您在教育实践中是如何运用自己的研究理论的。

陈:我从不打算给学生什么具体的知识,更不想让学生认为我是权威,我的角色只是一个促进者、组织者和协助者,其作用是调动每一个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积极性,打破学生的传统定向思维,也打破学生对老师和权威的崇敬心、依赖性,让学生知道,学习是他们自己的事,老师只是给他们尽可能多地学习素材,由他们自己进行选择和判断。我甚至认为,老师应该有意识地暴露自己的无知,这样才能激发学生自我学习的责任心。这个激发学生承担责任的过程,远比教他们多少知识有用。这种“儿童中心”式的师生平等、教学民主的思想,就是源于我的学术研究方法论——质的研究。

最近我将在北大上课时,学生用质的研究方法进行研究所作的作业中,挑出一些有价值的编成一本书《聆听与倾诉——质的研究方法应用论文集》,近期也将由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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